“赶进度、控成本” 这样的企业文化让人担忧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在波音737 Max陷入信任危机，波音737NG型飞机因发现裂纹而停飞时，波音787梦幻客机也被指存在安全隐患。

近日，一位波音退休工程师巴奈特实名举报，787梦幻客机的供氧系统有缺陷，一旦遇到机舱突然减压的情况，系统可能不工作。巴奈特认为，他发现的问题折射出波音的企业文化，管理层只重进度和降低成本，不关心安全质量。

对此，波音公司坚决否认，称所有的波音飞机都符合最高安全和质量标准。

当地时间2019年4月3日，美国西雅图，波音公司董事长、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丹尼斯·米伦伯格与波音试飞员一道，参加了一次验证MCAS软件升级的测试飞行。

“赶进度、控成本”

约翰•巴奈特(John Barnett)2017年因健康原因退休前曾在波音公司工作了32年，最后7年在南卡罗来纳州北查尔斯顿波音飞机制造厂，负责质量控制。

他说，测试结果显示，多达四分之一的供氧系统有缺疵，这些质量有问题的部件是在一个波音工厂的生产线上安装的，而且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安装的。

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波音787梦幻客机由两家波音工厂总装，其中一家是巴奈特曾就职的北查尔斯顿波音工厂。

巴奈特告诉BBC记者西奥•莱格特(Theo Leggett)，他2016年发现部分应急氧气系统有问题，氧气瓶在需要的时候不释放氧气。作为质量控制经理，他安排了一次测试，由波音公司的研发部门对300套机舱乘客应急氧气系统进行模拟检测，结果发现25%不达标。

他向公司高层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在2017年向联邦航空管理局(FAA)投诉无果;FAA称，波音公司表示“已经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波音承认，承包商提供的部分氧气瓶有问题，都已经从生产线上撤下来，公司也已经在跟供应商交涉。

波音公司还表示，波音飞机上的每一个应急氧气系统在飞机交货前都经过多次测试，通不过的都得更换。

现年57岁的巴奈特正在跟波音公司打官司，指控公司诋毁品格、阻挠事业，最终导致他退休。公司反驳说，巴奈特早有计划退休，而且最后也是自愿退休，公司“没有对巴奈特先生继续从事他自己选择的职业的能力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波音还指出，公司鼓励员工表达意见、报告隐患。

当地时间3月27日，美国西南航空公司的波音737 MAX系列飞机停放在号称“飞机坟场”的维克多维尔机场。

空难折射出的企业文化

2019年上半年，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37 Max 客机空难发生后，有4名波音前员工和现职员工向FAA举报他们认为的隐患。

巴奈特认为，他发现的问题折射出波音的企业文化，管理层只重进度和降低成本，不关心安全质量。

这个看法得到另一位前波音工程师的赞同。亚当•迪克森(Adam Dickson)曾在华盛顿州兰敦的波音工厂参与 737 Max 飞机的生产。

他对BBC表示，那里也是只讲进度，不管程序和质量。他所在的团队经常要为程序和质量问题跟车间交涉，求助公司高层没用。

2019年10月，美国一位民主党众议员在国会听证会上读了波音737 Max工厂一名资深经理的电邮，称生产线上的进度压力太大，导致员工或者故意或者下意识地规避、违反现有规则，影响到产品质量。电邮的作者还提到，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家人搭乘波音飞机产生顾虑。

波音公司高层表示正在与FAA合作，提高安全和质量检验标准，飞机下线离厂前要经过多重安全检测和试飞，以及方方面面的检查。

资料图片：波音737 MAX 8。

承诺改正，但没有行动

据路透社报道，过去几年里，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经常发现波音的安全问题，责令改正，公司承诺改正，但没有行动。如果这些安全不合规案例都诉诸法庭，那么罚款金额或高达数千万美元。

这些安全问题包括一家日本承包商多年来一直在伪造波音777货舱舱门证书;美国的波音工厂技师把工具留在机翼里，而且就在控制机翼活动的电缆旁边;787飞机的电路网安装不规范……

路透社引述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FAA官员说，最后监管当局决定把所有查出的问题打包，跟波音公司谈判解决方案。

2015年圣诞节前，双方达成一揽子协议，波音交1200万美元罚款，并承诺5年内从各个层面完善安全机制，从企业文化到操作准则，包括提高透明度，以达到并超过政府规定的最低安全标准。

然后，2018年10月和2019年3月，先后发生两起重大空难事故，一次在亚洲，一次在非洲，总共346人丧生。两架失事客机都是波音737 Max，坠机原因后来查明都跟一款叫MCAS的软件有关。

时隔半个世纪，似曾相识的“套路”

波音公司历史上曾有过创新遭遇危机的先例。

1965年冬到1966年春，4个月不到的时间，有4架波音727客机坠毁。这款飞机是波音1964年推出的最新机型，技术领先全球，当年在市场上的地位跟被停飞前的737 Max差不多。

这款3引擎客机比 4引擎飞机更省油，机翼超大，襟翼系统精密，使它在跑道较短、空间较局促的机场也能自如起降，操作也更简便。

当时对那4起空难的调查发现，不少飞行员没有完全理解这种全新的襟翼系统，降落时速度太快。飞机本身没有问题。

美国民航监管当局在第三起空难发生后的次日就宣布，波音公司需要为飞行员提供更多培训，但没有理由停飞727。

波音随后更新了飞机操作手册和步骤，727后来成了公司最畅销的产品，稳坐空中霸主地位30年，直到2003年全部退役。

不过，半个世纪前公众对监管当局的决定并不买账，自发抵制。空难发生后半年内，许多用727客机的航班都只有一半的乘客。

时隔半个世纪，波音公司今天也在更新737 Max 8飞行员的培训和相关软件。

但这次，FAA在第二起空难发生后迅速下令737 Max 8停飞，直到能够确定波音的更新、改进措施生效。

波音最近委托独立机构就飞机生产的安全规程做评估，结果没有发现令人担忧的问题。但评估报告公布后不久，2019年9月，波音宣布成立一个新的“产品和服务安全部门”，还有一些其它涉及安全和质量控制的机构性调整。

这个部门的职责包括“就不合理的压力和员工匿名提出的产品与安全隐患展开调查”。

波音已经向FAA提交恢复737 Max适航证的申请，预计年内可以获准。

美国航空公司(AA)10月上旬宣布，准备2020年1月重新启用波音737 Max 客机，逐渐分批让737 Max 客机重新上天。

不过，巴奈特保持怀疑。

他说，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过往的空难历史，他认为787梦幻客机早晚会出大事。

“但愿我是错的。”

关键词： 波音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