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弹唱《成都》爆火前,一个叫宋祁的人,也写过一版《成都》。
“此时全盛超西汉”,正如宋祁所说,唐宋之际,成都已蝉联全国城市三甲。
唐时“扬一益二”,宋时“商税第三”,成都是妥妥的唐宋超一线城市,宋代的“城繁民乐”更是造就了一个feel倍儿爽的成都。
唐强宋富,宋代版图上,每一处州府都是一座暴走的富城——“走卒类士服,农夫蹑丝履”“汴都数百万户,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
成都(益州)更是如此。
如果愿意,宋时成都市民随时可以“用钱砸人”。出门买盐买菜,带上4贯小铁钱,“重二十六斤”,遇上坏人,把钱丢出去,比哑铃好使。
买一匹绢就更厉害了,“为钱二万”,得雇上驴车,拉几百斤的铁钱,让敞篷运钞车随行。
没法子,宋太祖起就下令“铜钱不入川、铁钱不出川”。铁廉铜贵,15文铜钱的早点,在成都吃完要付上十倍的铁钱。笨重的铁钱在川内流通,让购物变成一次次撸铁。
不是每个成都人都想成为练家子,“患铁钱重,私为券”,交子开始在民间出现。
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年),成都太守薛田上书请求官办“交子务”,恰逢听政的刘皇后也是成都人(益州华阳),很快批复同意,交子终于成为政府正式发行的纸币。
纸币盛行改变了成都全民撸铁的命运,也让成都的商贸更活跃,城市更繁盛。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里工笔绘出的宋代繁华生活画卷,开始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里上演。
宋代成都已拆除唐代里坊四周的围墙,住家、商户和作坊等可以直面街道,邻街设店当街贸易,还取消了夜禁制度,“四更夜市尽,五更早市起”,万里桥和今天的兰桂坊一样热闹。
夜禁消失后,宋代城市成为了不夜之城。
去熙熙攘攘的成都街头走一走,你会发现,今天的好多“潮流”,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饿了吗?热心的大型食店可以给你送上外卖,想要什么当红爆款?“猪羊荷包、烧肉干脯、玉板鲊”您请随便挑。
酷夏时节,街头还有“甘草冰雪凉水、五梨浆、紫苏饮、乳糖真雪、伏日蜜沙冰”等冷食冷饮敞供……现在的什么喜茶、星爸爸,和老前辈比起来都是弟弟。
走累了吗?吁吁打马为你服务,城里有人会把配好鞍的马备好,给愿意出钱的“懒人”骑行,性价比很高,“不过百钱”。虽然没有TAXI-HORSE的标志,但却是城里相当feel倍儿爽的服务了。
没有伊藤、万达广场、万象城的宋代成都一样能让人逛到腿软,因为有CBD瓦市。
相声,小品,魔术杂技,评书,笑话,君请看——成都瓦市!除了大量娱乐节目,瓦市内还有酒肆、茶坊、食店、摊铺等,吃喝玩乐一站式CBD,足以让人“终日居此,不觉抵暮”。
不过,在“易聚易散”的瓦市,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不要去玩街头套娃,容易上头。瓦市里有“关扑”,“春扑走马灯、夏扑黄草帐”,博彩玩法类似套娃。拿出钱币来抛,如果几次都是无字的背面朝上,就能赢走作为奖励的商品。
不要去刷现场版抖音,一出戏接一出戏太杀时间!尤其不要春天跑到成都西园——成都两大酒坊主常在这里摆“擂台”,请伶人演对台戏,“观者如堵,鼓吹振作”,刷几出戏,不知不觉就从白天看到深夜了。
不要去看女子相扑。那些名叫“嚣三娘、黑四姐妹、赛关索”的女相扑名手,赤膊光腿上阵,会把观众变成她们的铁粉,其火爆程度,和现在的WWE职业女子摔角明星差不多。
不要去夜里霓虹长明的栀子灯店瞎逛。门口悬挂栀子灯是当时酒店的标志,夜里长明,恰似都市霓虹。如果店门的栀子灯一直盖着竹叶灯罩,说明这家酒店还提供陪酒等特殊服务。
不要在成都买书。书坊里随便买本书,都是用龙爪槐木雕刻印刷的“龙爪本”,版式疏朗、字大如钱、墨香纸润,毕竟“宋时蜀刻甲天下”,成都真的是一座来了就很想买书的城市。
眉山老乡苏东坡,曾在大宋点评网上留言,“蜀人游乐不知还”。
成都人爱玩,全国知名。成都元宵节从唐时的狂欢三夜,升级到南宋时狂欢六夜,“每夜用油五千斤”,时间翻番,快乐加倍,“游人仕女拥千重、灯火万炬动黄昏”。
一年中像元宵节这样能纵情玩乐的节日,成都至少还有20个。再加上“十二月市”,每月还有蚕市、锦市、酒市等专门市场供人畅游,游乐商贸相融。柳永来了很羡慕,“雅俗多游赏”。
成都人多好玩?看看穷游一族。每年四月十九,是成都狂欢日(浣花日“大游江”),这一天全城人都会去浣花溪一带游玩,看水戏竞渡和彩船娱演,即便是贩夫走卒,借钱也要去穷游。
玩到尽兴后才会回家,游人中女子不少,“满街珠翠、千万红妆”,且已“尽豪狂”,喝到微醉的女子,头上插的钗钿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成对出游者更是会当街大撒狗粮。
宋代市井街头,没有想象中的男女授受不亲,相反,小夫妻上街大方手牵手,甚至勾肩搭背。像《清明上河图》里这对搭臂撒狗粮的小夫妻,就让一旁的轿夫看走了神,连路都走弯了。
商业繁盛的宋代,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自然更高,其人居建筑也在不断改良。
宋时建筑保持着以中心建筑为主的传统宅院模式,“庭院深深”中,以回廊连起各处主要建筑,室内室外空间不断变化,再辅以奇石、绿植、水池等园林美景,增加居住雅趣。
宋代建筑不比唐代雄浑,却更加精致。在建筑手法上,也更加灵活,比如,为了获得更大的室内空间使用面积,建筑工匠会用“减柱”和“移柱”的手法来“偷空间”。
为了让“偷空间”等建筑活儿更规范,宋代官方还颁发了《营造法式》,规定木结构房屋建筑的尺度比例等,这本官方规范十分细致,譬如一个木结构厅堂,其“标准”组成部分就有32个之多。
再来看看组装工序复杂到惨无人道的斗拱——木匠,绝对是宋代手工业者里的最强大脑。
官方规范化之外,宋代人居建筑也在自我进化——在炎热的南方,人们就把格子门魔改成了落地格子窗,这个叫做“落地明造”的全新立面结构,实现了如今玻璃幕墙的居住功能。
落地格子窗,其实就是建筑内外不设墙面,代之以可拆卸安装的落地格子窗。春夏气候舒适时,就拆掉所有格子窗,“小楼三面洒吹风”,这就是无遮版的玻璃幕墙啊,又美又爽。
秋凉冬寒时,就把落地格子窗全安上,再加上一层格子门,组成两层幕墙来御寒,是不是有点双层加厚玻璃幕墙的感觉?
此外,格子窗外有时会加上鹅颈状的防护勾栏,这就是后世苏州园林里风行的“美人靠”了。
……
总之,怎么精致怎么来,宋会玩。
而人们对事物的审美,似乎真的是有轮回。
千年之后的今天,成都一些新建高端住宅里,又出现了美人靠,出现了格子窗,出现了山墙披檐,出现了方池独石,出现了对宋式美学的表达与创新,且绿城、建发、融创、领地等开发商今年还会带来一批新宋式项目……弹指之间,宋风归来。
宋式建筑的成都复兴,只是宋韵归来的冰山一角。宋代的繁盛浩荡让成都跻身超一线城市,如今,头戴“新一线城市之首”花冠的成都,正在上演一出“重回一线”的精彩大戏。
从繁华喧嚣的瓦舍勾栏到剑指“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从“好邀蜀风俗、穷游亦必游”到建设“世界旅游名城”;从交子引爆纸币革命到首次跻身全球金融中心TOP40;从十二月市到66个产业功能区;从宋代全城修建30余座官私园林到以公园城市建设打开未来之城……
对成都来说,以繁盛精致为特色的“宋韵”,正在这座城市中得到传承与弘扬。对2000万成都人来说,能亲身见证、参与这座城市重回“一线”竞逐之列,是一种与有荣焉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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